欧盟在危机下的抉择：要粮食还是要绿色

　　这一决定是在欧盟放宽相关要求的背景下做出的。在全球粮食供应趋紧的气氛下，欧盟不得不像应对天然气危机那样，再次暂时性地将绿色规则放宽。

　　根据欧盟“良好农业和环境条件”(GAEC)标准和新的“共同农业政策”(CAP)规则，从2023年开始，农民必须每年实施一定比例的休耕，即“GAEC 7”标准;如果要获得欧盟农业绿色补贴，还必须实施轮耕，也就是不能连续两年种植同样的作物，即“GAEC 8”标准。但面对局势变化，欧盟前不久允许成员国根据全球粮食市场的情况，酌情降低这些要求。

　　具体到德国，原本计划每年实施休耕的土地比例为4%，但在新规之下，2023年不必执行休耕。已经处于休耕状态的土地可以继续休养生息，其他土地则可以充分利用，也不必执行轮耕，农民可以根据市场需求自行决定种植何种粮食，并且不影响补贴的发放。

　　暂停休耕和轮耕虽是基于粮食安全做出的决定，但毕竟与欧盟的绿色理念背道而驰。休耕和轮耕的目的是修复生态，改善生物多样性，也是欧盟绿色战略中的组成部分，所以主管绿色转型的欧委会执行副主席弗兰斯·蒂默曼斯对放宽绿色规则表示反对。非政府组织欧洲环境局(EEB) 则认为轮耕是增强土地抵御能力的最重要措施之一，因此这是一个“完全错误的建议”。在反复讨论和权衡之后，作为妥协，欧委会规定2023年种植的作物不能是用于动物饲养的作物。既然是出于粮食安全原因而耕种，那么所种植的也应该是“解决全球粮食安全问题所必需的”作物。

　　对那些担心社会动荡的政要而言，优先确保粮食生产是一个理所应当的选择。在极端天气影响下，今年欧盟谷物收成可能比去年下降2.5%。俄乌冲突还在继续中，粮食供应面临越来越大的不确定性，如果还不能保证规则的灵活性，欧盟面临的困难将难以想象。更何况，欧盟的粮食稳定也是对全球粮食稳定做贡献。仅德国暂停适用轮作规则所获得的粮食，就可以与整个欧盟4%的休耕地收成比肩。

　　可以说欧盟的绿色战略进入了一个步履缓慢的时期。针对规则变通的争议，实际上是粮食和绿色如何选择的争议。应该为了确保粮食安全而使环保减速，还是为了实现绿色战略宁可面临粮食风险?如果粮食优先，在气候变化这一时代背景下，欧盟又是否可以承担牺牲环境的代价?

　　不过，绿色战略与粮食安全并非势不两立、非此即彼。在本届欧委会执政之初，欧委会主席冯德莱恩给欧盟农业委员雅努什·沃伊切霍夫斯基的使命信中就特别阐明，“必须要在粮食安全和环境方面雄心勃勃”，同时也要特别注意“环境和气候相关要求目标”。也就是说，两者兼顾是最理想的状态。对于当下的变通，沃伊切霍夫斯基认为这不是一个“完美的选择”，但在短期内，欧盟根本不能忽视充分开放土地用于生产的直接好处。

　　因破坏生态而造成的负外部性向来难以估量，也难以修复，这是环保人士的顾虑所在。但气候危机并非欧盟面临的唯一危机，对大多数成员国来说，解决粮食比实现绿色更关键，也更紧迫。